1950年贵州黎平九潮坳土匪伏击解放军纪实

1950年4月2日,贵州黎平地区我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二百多人在地形不利,敌我兵力悬殊,我方长途跋涉、兼保护干部学员的情况下,击溃了700余以逸待劳伏击我方的土匪,取得了击毙匪徒83人,活捉13人的战果。

1950年2月28日,贵州黎平县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二野第5兵团17军50师卫生处政委宋茂玉被任命为中共黎平县委书记兼县长。人民政府成立后,广泛宣传政协会议《共同纲领》、《解放军布告》等,维护社会治安,安定民心,团结进步人士,培训公职人员,敦促在逃的蒋方的军政人员自首投诚,同时开展建政工作等。

解放大军进军大西南

1950年3月以来,由于解放大军急于开进云南,帮助卢汉起义部队,留在贵州解放军兵力较少,蜇伏的反动势力,趁机发动了叛乱,一时间贵州匪势浩大,土匪遍地。

为缩短战线,集中优势兵力。3月29日,中共贵州省委做出了关于暂时放弃黎平等21县的决定。

当独山地委把这个决定发电通知黎平县委宋茂玉时,却联络不上。地委决定派通讯员送达书面文件。由于路上不安全,特意派了小部队带人护送。通讯员送信路上避开村寨,从小路疾走,一路上几次差点与土匪相遇。

黎平县委书记宋茂玉到黎平县城后,发现情况不乐观,当地的反动势力避开了大军风头,躲到山上、乡村里。工作开展并不顺利。电台近来出了故障。接到上级通知后,立即派出的当地人,通知在乡镇人员马上返回县城。把带不走的物资,大件,夜里运出掩埋;小件在县城找可靠的人隐藏。因为有的山区偏远,人员31日下午才集合完毕。

31日下午。宋茂玉召集主要干部传达了上级指示,提醒大家注意保密。并要大家回去立即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宋茂玉快天黑的时候,才通知入城以来一直与解放军接洽的原县参议员商会会长肖守约:县委干部要到独山去开会,学员进入军校学习。暂时离开几天,要肖守约组织一个“临时治安委员会”维持县里次序。

肖守约注意到解放军忙碌、紧张的情形,再看到原先派出到各乡镇的干部都回到县城,心里有了判断。从县衙门回来后,立即写了信,星夜派人送出县城,找到躲在山上的匪首杨再达和钟英。建议两人带队半路设伏,吃掉撤离黎平的我方军政人员。两个匪首躲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还没得耍,早无聊透顶。听说解放军要走了,认为蒋总统反攻大陆了,兴奋异常。从信里得知,解放军人数不多,还要保护干部、学员。叫到:“共军想走,没那么容易!”

撤退队伍

4月1日清晨,宋茂玉县长贴出《黎平县人民政府告民众书》,重申各项方针政策,同时声明驻黎平解放军和政府工作人员为了到独山专区开会和学习,暂时离开黎平县。然后率军政人员258人,从黎平西门出发了。队伍中有51师152团3营7连,一营机炮排,团侦察班,还有3月27日刚刚赶到黎平的152团团参谋长牛尚和1营副营长赵生福带领的1营3连。由3营7连为为先锋,1营3连为后卫。冒着濛濛细雨,一路跋山涉水,途径路团乡时,严明的军纪,让人感动。有一个倾向解放军的的乡绅悄悄地提醒宋茂玉,路上多加小心。

宋茂玉仔细了解一下,原来有消息说,杨再达召集队伍要攻打撤退的解放军。几位部队指挥员不以为然,从华北到贵州,多少蒋军正规军都被打得稀里哗啦,几个土匪能有多大厉害?姓周的乡绅见挎着盒子枪的指挥官满不在乎,就说:你们千万别小看了杨再达。此人为匪多年,枪法特别厉害。“日射飞鸟,夜打香头”。有一次杨匪,纵马奔驰,见天上有一只老鹰盘旋,他随手一枪,老鹰栽地。再有一次,在铜关大寨晚饭桌上,有意显卖,让人到河对岸一眼水井后田埂上竖插10根燃香,杨再达隔着百十步,一枪一枪把10根香火从上往下依次打灭。还有一次喝了酒,与人打赌,让老婆头插一根短燃香,他一枪打灭火头。

他这一说,队伍不得不慎重考虑。领导决定,不休息,加快速度。急行军百余里,途中仅停下20分钟饮水吃干粮,解放军干部战士行军惯了的不觉得什么,当地参加工作的学生,有些吃不消,当夜宿营茅贡。

土匪头目

几个领导分析,土匪袭击地点很可能在前面九潮坳山谷里,因为那是去榕江的必经之路。因此,将第二天的行军队列调整,将惯打头阵的1营3连担任前卫,尖刀班增加两个班,改为尖刀排,将连里几个枪法好的老兵法好、战斗强的老兵放进尖刀排。由猛将3连连长吴炳益带领在前面开路。赵生福副营长带3连另两个排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机炮排紧跟3连。侦察班在中间保护干部与学员,由宋茂玉指挥,3营7连断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队伍冒着小雨出发了。走到大榕,大家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好在年轻人火力足,感觉不到寒冷。在大榕寨子里就地休息了一下,继续上路了。翻过一个小山岗,前面两山夹一小路,这就是九潮坳了。两山陡峭,上长满翠绿的竹林、树木。峡谷有两公里长,过了峡谷,就到了九潮寨。

杨再达、钟英两匪首收到肖守约的信后,积极行动起来。杨再达到处纠集人马。钟英当时患病,就请杨再达过来,商议由杨再达担任总指挥,指挥手下大队长梁红英一齐行动。

杨再达与梁红英讨论,认为九潮坳是个理想伏击地点,这里地形对解放军非常不利,只要占领两边山梁,山谷里解放军只有挨打的份;如果再把两边坳口一堵,解放军就插翅难逃了。万一战斗不利,还可以顺着山脉撤退。

杨再达比宋茂玉提前行动半天,4月1日早上,宋茂玉他们离开黎平县城时,杨再达匪众零零散散向大榕寨子集中,吃过午饭,他们等到了从铜关方向赶来的钟英匪支队的梁红英大队。两股匪军有700多人,大榕寨被他们闹得乌烟瘴气。他们说要在寨子的打仗,吓得百姓牵小扶老,顾不得家产,连忙躲开了。两匪首推断解放军带着学员走得不会太快,估计明天中午才到九潮坳,两人决定晚上就在大榕宿营休息,明天早上赶去九潮坳设伏,因为从大榕到九潮坳只有半小时的路程。

宋茂玉队伍撤退路线

4月2日,匪徒们杀了百姓的牛、羊,吃了早饭,赶去九潮坳,杨再达特意安排人,把匪徒待过的痕迹,一一清理干净。杨部400人,上了左边山梁,梁红英带着钟英部300余人,上了右边山梁。两人约定以杨再达的枪响为令开火。

从茅贡出发,一路走来,吴炳益与尖刀排战士,注意观察,有无可疑迹象。到了大榕,觉察到诡异。寨子里面,空无一人,有的人家,做好的饭菜还在,只是凉了;有的人家,火塘里还冒着袅袅细烟。有的人家,羊、鸡还在。部队在寨子里面躲了一会雨,吃了点干粮,赶快离开这个渗人的地方。

土匪队伍

吴炳益的尖刀排一出现,就被杨再达布置在大榕附近山上的土匪发现了,匪哨兵拔腿在山梁上穿林疾走,向匪首杨再达报信。

宋茂玉他们来到九潮坳,看到两山夹一路,山上植被茂盛,一片寂静,没有鸟儿的鸣叫与起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叫警卫员找来副营长赵福生、吴明刚和参谋长牛尚和,简单商议一下,要求吴炳益连长带领尖刀排在前面拉开战斗队形,保持距离,注意搜索,谨慎开路。命令后面干部队伍把距离拉大,稍作停留,让尖刀排先过去再前进。

搜索前进

吴炳益安排几个神枪手,投弹能手打头。队伍拉大距离,小心翼翼进入峡谷。尖刀排的战士都是从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过来身经百战的勇士。一班长与战士王仁生、谢明增担任尖兵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四下观察,快走出坳口,也没有动静。

匪首杨再达已下过命令,以他的枪响为号。他打算放过尖兵排,打击队伍中间的干部队伍。却不料手下一个土匪紧张过度,一手抹汗时,搁在倾斜树枝上的步枪滑下来,人朝前一扑,树枝哗的一响,尖兵排战士周茂华喊道:连长,树林里有人!这时大个子战士徐延明也发现左边树林里有一点火星闪烁,那是一个匪徒在抽烟。也喊道:连长,左边也有人!吴炳益用枪指着声响处喊道:“什么人?出来!”

匪首杨再达见已隐藏不下去了,对准吴炳益举手一枪,按说,杨再达的枪法,吴连长是跑不掉的,在树林里,子弹擦了树枝,只打中了吴连长的左肩,吴连长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枪声顿时大作,尖刀排战士,急忙寻找隐蔽处,举枪还击。徐延明见不远处有一个凸起的土包,抽出两颗手榴弹,把弦一扯,猛地起身,朝山梁枪响处甩去,然后扑在土包一侧,掩护住一侧身体。手榴弹两声爆炸,一下炸死炸伤5、6个匪徒。土匪哪里想到解放军能把手榴弹扔这么高远。徐延明身高体壮,在3连有“三连一”的绰号,即“摔跤对抗第一、行军负重第一、吃饭饭量第一”。淮海战役中,与敌人肉搏战,一人制服六个敌人。3个手臂脱臼,两人被打晕一人骨裂致残,被记三等功。他平时带8个手榴弹。周茂华把自己的手榴弹解下来,抛给徐延明。徐延明拿起手榴弹朝两边山上扔去,炸得土匪鬼哭狼嚎。匪大队长梁红英见状,指挥几十条步枪,朝徐延明射击,子弹像机枪一样密集。压得徐延明抬不起头,溅起的稀泥盖了他一脸一身。这边周茂华闪展滕挪,寻找机会朝上射击。他跑到一个视界良好的地方伏下身,朝梁红英这边射击,接连打中几个匪徒,缓解了徐延明头上的火力。不料身后杨再达匪徒朝他丟了一颗手榴弹,周茂华被炸倒在地,没了动静。徐延明见老战友牺牲,不顾一切站起来,扔出最后两颗手榴弹,被击中身亡。战士刘纪文见了,冒死爬上来,想把徐延明拖回去,也中弹身亡。

吴炳益连长中弹后,爬到小树丛中,扯开急救包,一只手胡乱包扎了伤口。然后,让战士分散隐蔽。匪徒们占据有利地形,两面夹击,尖刀排人员纷纷中弹倒地。机枪手李德生和副射手张凯,爬到一个小土包前,刚架枪打了一梭子,就被右边梁红英手下赖之信匪队的一挺机枪射中,两人同时阵亡。吴连长见自己战士死伤相藉,起身边冲边打。匪徒们见一个半身鲜红血迹的解放军,冲上来吓得连忙后退,连枪也不敢打了。杨再达心头也被震撼,没想到解放军打仗如此顽强。毕竟是个頑匪。他暗中举枪,快慢机一个点射“哒哒哒”,吴连长身中数弹,壮烈牺牲。

赵生福副营长指挥3连后面两个排接应、支援一排。他们上到两边山坡上,边冲边打。见吴连长倒下,赵生福抢过战士手中的轻机枪,不顾子弹呼啸,挺起腰杆,端枪扫射。可是敌人众多,又占据有利地形,子弹如雨倾泻,赵副营长与几个战士都挂了彩,部队前进不得。

走在最前面的尖兵一班长徐殿胜和战士王仁生、谢明增已越过坳口往下走,听到枪声一响,随即闪身隐蔽,明白身后队伍遭伏击,马上起身回去支援战友。谢明增是个神枪手,眼睛视力好、反应快。手里拿着“八大粒”美制半自动步枪,这是上级对他的奖励。

他们3人返回坳里,匪徒们只顾朝吴炳益他们射击,没注意他们3人。谢明增瞄准匪徒,“叭叭叭叭”快速连发,枪响之后,土匪接连倒地,这一梭子弹,打死打伤6、7个匪徒。周围的土匪见状大惊,赶紧逃跑。杨再达见了连声喝止。他问过原因,就往快步前往坳口,想会会解放军这位神枪手。

当谢明增又上好一梭子弹后,找寻到新目标,移动脚步,快速开火时,“叭叭”刚击毙两名土匪,杨再达看到了谢明增,出手一枪,因为谢明增在移动,这一枪只是穿皮左胳膊。谢明增立即掏出急救包,把伤口扎好。王仁生见谢明增被敌人盯上了,在山坡上起伏挪动,杨再达打了两枪,没打到。谢明增,看准枪口火光,回了一枪,这一枪从杨再达枪上飞过,把肩上衣服穿了个洞。杨再达大惊,连忙趴下,要随从调过来一挺机枪,喊过一些人来。对准3个解放军位置,火力压制,并逼着朝下冲。3人还击时,被杨再达打中牺牲。

宋茂玉县长,听见前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得知前面土匪两面埋伏,吴连长牺牲,赵生福副营长受伤的危急情况,牛尚和参谋长立即命令3连掩护,机炮排后退,进行火力支援。机炮排两门迫击炮一左一右选好地形,支起炮筒,老兵们对准山上土匪埋伏之处装填炮弹开炮。“咚咚”两发炮弹分别落在左右山梁上,炸得树断土飞。炮手见距离差不多,微调炮口,快速装弹,依次炮击。右边梁红英匪队的机枪被炸哑了,机枪手被炸得血肉横飞。左边杨再达匪队也被炸的死伤相藉。树木被炸断,碗口粗的树枝落下来,砸死、砸伤土匪。机炮排的老兵们炮打得准,山脊上的土匪,从没有见过炮弹爆炸;从没有经历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四处躲藏。3连趁机“点名”那些乱跑的土匪。

机炮排开炮火力支援

宋茂玉命令7连从左右山脊上去,支援3连。杨再达见土匪军心已散,解放军援军又上来,只得下令撤退。右边的梁红英见杨再达那边跑了,也下令逃跑。3连战士见战友倒地牺牲这么多,仇恨满腔,奋起直追。猛冲猛打,击毙10几个土匪。7连也跟上来追打。土匪地形熟悉,越跑越快,牛尚和参谋长只得下令停止追击。

战斗结束之后,打扫战场发现我方除受伤之外,牺牲23人。土匪尸体83具,抓获土匪13人。战友们在坳口附近掩埋了烈士,鸣枪致敬,挥泪告别。

1953年,黎平县人民政府修建九潮坳烈士墓;1964年,又修建了烈士亭,亭柱上书“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墓碑上镌刻烈士英名。

如今每年清明节,青年学生和群众都会前来瞻仰祭典牺牲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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