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上市公司财务造假被爆后有多可怕，可以去看看康得新（已退市）、康美药业（st康美）、宜华生活（*st宜生）、德豪润达（st德豪）、乐视网（已退市）、中信国安（st国安）、同济堂（已退市）、豫金刚石（已退市）等造假上市公司的下场。作为股票投资者，如果我们不小心重仓买了财务造假爆雷的公司的股票，那么大部分本金甚至全部本金都会永久性损失掉，再也没有回本的机会。是的，很多人用了三五年时间好不容易让本金翻倍，然后重仓踩雷一次，便又回到了解放前。因此，我们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远离那些有财务造假嫌疑的企业。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作为调研条件和能力有限的普通投资者，我们很难完全拿出证据来证明一家上市公司在财务造假。像浑水为了坐实瑞幸咖啡有财务造假，发动了好几百人用几个月时间来收集证据，可见难度之大。但是，如果我们掌握了一些分析财务报表的技能，很多时候是可以发现一些公司进行财务造假的迹象的，因为财务造假的企业即便手法很隐蔽，但其财务数据都会有异常的地方。而一旦我们发现一个上市公司财务异常，然后追根溯源后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么就可以怀疑其有财务造假嫌疑。虽然我们往往无法收集到其进行财务造假的证据，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远离之。总之，宁可错杀，也不能铤而走险！
经常读我们鹏风价值研究所文章的读者应该知道，我们初步分析一个上市公司前，首先就是对其进行快速排雷。我们一般排三种雷，一种是资金量断裂和债务违约的雷；一种是业绩突然变脸的雷；一种就是财务造假或者说财务舞弊的雷。其中性质最恶劣、对市场和投资者伤害最大的雷就是财务造假。
有些雷是比较好排的，比如一家公司如果有息负债率很高、融资成本远超市场平均水平、股票质押率也很高，那么此公司未来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会很大；如果一家公司常年“存贷双高”，利息支出远超利息收入，便可怀疑其有财务造假嫌疑，尤其是货币资金造假；如果利润质量和自由现金流良好，资本开支也不是很大，却有大量的有息负债，尤其是长期借款较多，那么就可怀疑其有财务造假嫌疑；如果一家企业常年利润质量很差，无息负债增速远超营收和利润增速，那么就可怀疑其有虚增收入和利润的嫌疑，或者有未来业绩变脸的嫌疑。
因为资本市场很少关注利润质量，主要关心一个公司的营收和利润表现，因此，大部分财务造假的企业都是选择虚增收入。今天我们就分享一种分析一家企业是否在虚增营收和利润的方法，希望对各位有用，如果确实让你受益，欢迎点赞、转发和关注哦。另，如果你具备一定的基本面研究能力、对某些行业非常了解，欢迎加入我们的投资交流圈，让我们互相学习、优势互补、分工协作、共同致富。
利用毛利率与应收账款和存货的变化来判断上市公司是否有财务造假嫌疑
很多投资者可能不太重视研究企业毛利率，其实，毛利率是评估公司盈利能力和竞争力最为关键的指标，是最为重要的财务比率，是财务分析的核心内容和重要抓手。对于大部分的财务舞弊来讲，毛利率畸高同时存在异常资产，是一个最常见的“双击”舞弊的信号！
今天我们重点分享一下利用毛利率与应收账款和存货的变化来判断上市公司是否有财务造假嫌疑的技能。
通常情况下，如果一家企业的毛利率提升，同时应收账款周转率和存货周转率也提升，那么这样的毛利率提升一般是真实的；反之，如果毛利率提升，而应收账款周转率和存货周转率却下降，那么此企业很可能在财务造假。
一般情况下，上市公司想要虚构收入，要么就是虚构营收，要么就是减少成本和各种费用，很多时候两方面同时进行。
如果虚构收入，大概率会导致应收账款周转率明显下降，如果毛利率提升，应收账款周转率还明显下降，肯定是不符合常理的。因为毛利率提升，说明公司的产品竞争力和需求量有提升，这往往会导致公司的预收账款增多或者应收账款周期减少才是。
比较聪明点的造假公司可能担心应收账款周转率急剧下降会引起投资者的怀疑，因此，他们可能将应收账款往其他应收款、预付账款这两个科目中转移。因为计算应收账款周转率时，是不包括其他应收款的。
常见手法是，上市公司先把资金打出去，再让客户（很多是虚构的客户）把资金打回来，打出去时挂在其他应收款或预付账款上，打回来作款项，以冲销应收账款。因此，如果一家上市公司存在较大金额的其他应收款、预付账款时，就要分析一下是否是隐藏的应收账款。而隐藏的应收账款多半是造假所形成的，永远没有收回的可能。如果没被及时发现，他们便会找机会进行坏账计提，毁尸灭迹。
因此，我们在计算应收账款周转率时，如果有大额坏账计提，应考虑加上已计提的坏账，否则会造成应收账款周转率大幅提升的假象。
除了把虚构的收入放在应收账款、其他应收款和预付账款里，上市公司也可能在存货上做手脚。
通常情况下，如果一家上市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长期为负数，但是，存货余额却持续增加，那么，就要怀疑其是不是财务造假了。因为账面上虚增的收入总是比虚增的成本高，这样虚增的毛利润就没有相应的现金流对应。如果虚增的毛利润都挂在应收账款或者预付账款中就太过明显了，因此，其很可能就会利用存货难以盘点的特点来虚增存货。
常见手法是，上市公司借用采购名义将自有资金转移至体外，然后再借销售回款的名义转回公司。同时，为做多毛利润，其会少结转存货，少计提销售成本。而存货造假的直接后果就是公司存货的明显增加。
如果我们发现一家上市公司存货增加、存货周转率不断下降的同时，其毛利率却没有明显变化甚至还上升，并且连续几年如此（如果仅是某一两年如此，需要深入去分析原因），那么，完全可以怀疑此上市公司在做假账。
因为一般存货增加多数是因为货不好卖，继而导致存货周转率降低。而在销售变难的情况下，公司为了保持市场占有率和回笼资金一般会进行降价销售，继而导致毛利率也会相应下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营业成本下降导致在产品降价的情况下毛利率继续保持坚挺，这需要去核实。不过这种情况是少数。
此外，如果一个公司的毛利率不断下降，说明公司产品市场竞争力在越来越弱，那么很可能其存货成本已大于可变现净值，如果此时其没有对存货计提减值准备，就有失合理性。
总之，比起应收账款，存货是上市公司最易用来调节利润甚至造假的工具。一方面其不容易盘点核算，一方面也是因为资本市场更不太关心存货问题。但是，因为虚增的存货也不能长期挂在账上，怎么办？那就是找机会通过“存货跌价准备”来处理掉，又一次毁尸灭迹。
接下来我们通过一些具体案例分析来强化一下对以上所讲内容的理解和掌握。
具体案例分析
我们这几年在个股研究的过程中其实发现过几家有财务造假嫌疑的上市公司，但是因为其财务造假的事没有被公开坐实，为了不惹上麻烦，我们今天以几家已被坐实财务造假的上市公司为分析案例。因为我们分析的数据都是这些公司未爆雷之前公开发布的数据，所以并不是马后炮。让我们看看利用我们今天分享的分析技能，是否能在他们爆雷前寻找到他们财务造假的蛛丝马迹。
康得新
康得新曾是A股赫赫有名的长线白马股，其从2010年上市至2017年股价最高峰时，区间累计涨幅超过50倍，很多金融机构争相给其贷款，很多投资机构看多并持有其股票。从下图我们可以看出，康得新2013—2017年营收和净利润持续稳定增长，而作为制造型企业，其毛利率竟然也稳步提升、波动很小，看不出有明显的周期性，这无疑是资本市场最喜欢的公司类型之一。
但是，我们仔细观察其毛利率与应收账款周转率和存货周转率的变化，就会发现异常。2014年其毛利率提升，但是应收账款周转率却剧烈下降，2015年其毛利率下降，但是其存货周转率却明显提升，2016年其毛利率又明显提升，但是应收账款周转率却继续明显下降。这些指标异常的同时，其净现比连续几年都远远低于1。
2016年结束时，康得新的股价还非常坚挺，但是我们通过分析其过去几年的财务数据，已经可以高度怀疑其有财务造假嫌疑了，如果找不到合理解释，直接远离就是。要知道，有那么多财务指标正常的上市公司可选择，为什么偏要研究和投资一家财务指标严重异常的企业呢？！
其实，康得新的财务造假手段真的有点简单粗暴，因为他连应收账款都懒得往其他应收款转移一下，而同样的存货反复进来又出去，不断地左手倒右手，所以存货周转率不断在提升，因为很多应收账款是假的，根本收不到钱，所以存货周转率不断下降，利润质量一直不好。
此外，康得新不仅虚构收入，还虚构货币资金，因为其一方面账户上趴着很多现金，一方面却又不断地借有利息的钱，典型的“存贷双高”。
总之，康得新的财务造假手段真的一点都不隐蔽和高明，但是就骗过了很多投资机构。为什么？因为他们只关心利润表，只关心企业的未来发展前景，根本不关心企业当下收入的真实性。
康美药业
康美药业曾是比康得新更知名的长线白马股，暴雷后受害的投资机构和散户人数更多。与康得新的造假手法如出一辙，而且比康得新更明显。因为其2013—2017年毛利率稳定提升的情况下，应收账款周转率和存货周转率双双却稳定下降，实在太反常的。
与此同时，其利润质量也是一直很差。因为担心信用和资产减持会侵蚀当年净利润，为了保证净利润增速，基本上常年不进行毁尸灭迹，然后眼睁睁看着存货和应收转款周转率不断下降。
作为普通投资者，我们真的很难拿到康美药业造假的证据，但是几个关键财务指标异常如此明显，直接远离就是了。实在想不通那些投资机构的基金经理和研究员们一天到底在干什么？！只要财务分析基本功扎实一点，稍微谨慎多疑一点，完全可以规避这样的投资风险的。可悲可叹！
乐视网
在中国有几个人不知贾布斯和他的乐视网。相比于“两康”，乐视网的造假手法更隐蔽、更容易蒙混过关。因为公司不断进行主营业务变动，似乎能给毛利率剧烈下降找到合理解释，而且毛利率下降的同时，应收账款和存货周转率都在相应下降。关键是公司的利润质量明显更好。
乐视网大规模财务造假应该是在2015和2016年。其2015和2016年毛利率开始稳步提升。但是应收转款周转率却明显下降，存货周转率却明显提升。这其实也能找到合理解释，毛利率提升可能是产生了规模效应，产品价格下降，但是营业成本可能下降的更多所致。应收账款周转率下降，可能是公司为了促售，增加了账期，而降价促销进可能导致存货周转率提升。
也就是说，我们单单依靠毛利率与应收账款和存货周转率的变化还无法高度怀疑乐视网在进行财务造假的行为。此外，乐视网其他应收款和预付账款的增加规模也不是特别大。那么乐视网把虚构的几十亿收入放哪儿去了呢？原来其放到了大多数人更不会深究的“无形资产”这一项中去了。
2012—2016年的几年间，乐视网的无形资产规模从17亿左右一路增加到68亿左右。这增加的50亿无形资产名义上可以说是公司购买的版权这些。而事实上贾布斯根本就没花那么多钱去购买版权，花出去的钱都让他用来左手倒右手虚增收入了。贾老板显然心思更加缜密，怕应收账款周转率和存货异常会引起怀疑，直接把很多应收账款放入无形资产这一项。与此同时，贾老板利用自己控制的账户进行虚假资金循环，把利润质量也做的很好。
乐视网的造假手段告诉我们:我们除了要关注毛利率与应收账款和存货周转率相关性变化的异常，也应该高度关注无形资产这一项的异常，如果无形资产这一项的异常无法排除，那么也要远离！
写在最后
我们不禁要问，实际控制人用自有或公司的钱不断左手倒右手来虚增收入，虚增收入时要交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等各种税费，那么手里的钱肯定是越来越少了，显然是个不划算的亏本买卖呀。事实上，比起做假账损失的这点钱，把公司市值维护好，然后从二级市场套现赚的钱要多的多，贾老板五六年时间累计套现就上百亿。
因此，除非是上市公司的战略投资者，否则遇到那种大股东喜欢减持套现的企业，直接拉黑就行，哪怕会错杀，也不要去赌小概率事件。
我们其实复盘了十几家坐实财务造假的公司的财务数据（考虑篇幅原因，就不挨个在文章中分析了），我们发现绝大多数都存在以上财务指标异常的情况，而我们研究过的绝大多数没有涉嫌财务造假的企业均没有这些异常现象，因此可证明我们今天分享的这种分析技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希望这项技以后能帮助大家降低踩雷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