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个子女3个智障,唯一正常的孩子患癌离世,谢晋一生比黄连还苦

2008年8月,知名导演谢晋生下的唯一一个正常的孩子谢衍。

因肺癌永远离开人世,享年59岁。

而在此之前,谢衍极力隐瞒自己的病情,变卖了所有的房产,并立下遗嘱:

“我所有的遗产,75%供最小的弟弟(阿四)生活,25%给父母养老。”

这是谢晋第二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在谢衍之前,他的三儿子也先一步离开人世。

一生4个孩子,3个智力有问题。

“儿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我用这一辈子来还,还是还也还不清。我希望他们能好一点,不求大富大贵事业有成,只求一个健康平安,可能是我不好,这才让他们都不好过……”

很多人说谢晋是中国近代唯一一位为影视而生的导演。

《啊!摇篮》《牧马人》《女篮五号》《红色娘子军》《高山下的花环》《芙蓉镇》《清凉寺钟声》……

无数令人们耳熟能详又深深喜爱的影片,铸就了他辉煌的事业成就。

可为人称赞的成就背后,谢晋走出的每一步都有悲苦。

儿子谢衍离世不到两个月,85岁的谢晋走完一生。

他的离世,给遗孀徐大雯留下了数不尽的孤独与悲痛。

如今14年过去了,离开的仍有人纪念,活着的又是否有人照顾……

梦想之于少年,无价

1923年出生于绍兴上虞县,谢晋在一个颇有名望的书香世家长大。

祖父是当地有名的贤达,父亲上过大学,在国家单位工作,后自主创业。

母亲是余姚一个显赫家族的闺秀,知书达理,手中还有丰厚的资产。

“北有南开,南有春晖。”

起点高出旁人一大截的谢晋读于名家执教的春晖中学。

良好的“外部教育”,再加上世代积累的名门“内部教育”。

好的条件让他各方面皆优。走出家门,看见的人无一不赞“公子风范,人如美玉”。

可也正是这样好的家庭,很早就阻断了他想要与文学作伴的心。

小时候跟着母亲到上海与父亲团聚,摩登都市正流行的电影吸引了谢晋的目光。

知道了“电影皇后”胡蝶、“女英雄”夏佩珍、“首席小生”高占非……

也被电影和戏剧的魅力深深吸引。

可在当时的年代,名门大户出一个沾上学艺的,那就是让家族蒙羞。

谢家的祖训更是直接——子孙后代万不许赌,不许碰股票,也不能涉足与戏子有关的任何行业。

谢家母亲第一次听到谢晋说想要拍电影时,就警告他“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将来出国留学”。

可即使自己成绩优异,即使知道听从母亲的话,将来会一帆风顺。

可少年人执着于一份理想,背着父母在华光戏剧专科学校和金星电影训练班学习。

跟着别人组织的学生戏剧活动登台出演《岳云》男主角。

消息传到父亲耳朵里,他经受了家人好大一番怒火。

无处宣泄这份不得志,谢晋只能封闭内心,将所有的想法只说镜子里的自己听。

1941年,谢晋18岁了。

在沉默中爆发,将母亲急得眼泪滂沱,将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扬言要棍棒教子。

他还是坚定地奔赴了四川江安的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师从曹禺、马彦祥、焦菊隐等人。

用一次叛逆和父母的失望,谢晋换回了理想,和一份与徐大雯的真挚感情。

当时国立剧专和江安女中是“邻居”。

谢晋的大名传到隔壁去,起因只是他“打架了得”。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20岁,我更小。他学校情况特殊,鱼龙混杂。有人受欺负了,他总会打抱不平。还有些别人不敢出头的事,比如谁被扣帽子抓走了,大家都怕被连累,偏他敢上去跟人打,不管对方什么身份,这很有正义感……”

爱情不惧分离,娶你

当时江安女中正在排练田汉的话剧《回春之曲》。

隔壁有个戏剧学校,女中的话剧指导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戏剧学校的优秀学生身上。

当时16岁的徐大雯是主演人员,19岁的谢晋是临时导演。

“跟传言不一样,他虽然长得高大,但人很秀气,脾气也好,待人接物有礼貌有气度。我们就是排了场话剧,之后关系就很好。”

徐大雯很喜欢文艺类的东西,唱歌跳舞样样出色。

虽然平时看着文文静静,却也有一股子侠骨热肠,经常和谢晋等人一起组织进步话剧演出。

而接触了解增多了,谢晋与徐大雯之间也生出了好感。

谢晋20岁生日的这天,几位好友一起在茶馆吃饭聊天。

交谈间的言语引起了别有用心者的注意,之后有人故意将此传开。

不管在什么年代,流言蜚语肆起中,女人总是被中伤得厉害。

很快不大的江安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女中有个徐大雯,是个坏学生”。

徐家母亲怎么能看女儿在别人的诋毁中生活,于是哭着让她退学前往重庆投奔舅舅。

动身离开之时,主动辍学的谢晋找到了徐大雯。

“他说他要跟师友们去重庆中国青年剧社,让我给他一个地址,我们在重庆相聚。”

在舅舅的安排下,徐大雯于文德女子中学恢复学业。

而和马彦祥、洪深、焦菊隐等人步入剧场,谢晋也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接下来的两年的时间让年轻人的感情更为真挚,而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

谢晋于1945年回到上海成立自己的剧社。

只可惜上海能人遍地,没有声名又得不到家人的支持,他的剧社很快破产。

好在壮志未酬的打击接着被开心的事代替。

1946年,谢晋专门从上海赶往重庆,将高中毕业的徐大雯接到家中。

“他专门来接我,说到上海了就结婚,我就知道我肯定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尽管谢家妈妈不太看得上儿子挑选的爱人,尽管谢家爸爸还在为儿子的事业选择而恼怒。

可接受了新思想的他们还是点头让儿子自由恋爱,自由结婚。

苦难给到孩子,懊悔

一场新、老式结合的婚礼,在中国电影、话剧开拓者洪深先生的证婚下举行。

23岁的小伙娶到了心爱的姑娘,20岁的姑娘牵手就是一生。

1947年大女儿出生,两年后长子谢衍出生。

50年代到来,谢晋的家庭走入正轨,事业发展突飞猛进。

先是在《哑妻》《妇女代表》《鸡毛信》等剧情电影中做助理导演。

经验积攒足够,他便独挑大梁正式开启“大导演之路”。

可1953年三子和1956年四子出生后。

谢晋喜悦的同时,也渐渐发现了点“不同寻常”。

大女儿说话走路均晚,之后进入学校跟不上进度,行为偶尔也异于常人。

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孩子有轻微智力障碍,日常生活没问题,想成才很难。

不幸中也有万幸,将哭成了泪人的妻子搂在怀里。

谢晋安慰道:“女孩子笨点不怕的,只要咱们教好她善良懂事,总有人会看到她的好……”

只是这边刚让妻子放宽心,那边的两个小儿子又带来了更大的打击。

生下第三个孩子后,徐大雯在上影厂的宣传科工作,谢晋忙着全国各地拍电影。

照顾不到家里,他们便从上虞找了位奶妈照顾孩子。

谁知道奶妈患有哮喘病,半年后才被发现。

再进医院一查,老三不仅染了病,智力发育也不健全。

而老大和老三相继出了事,老四也没能幸免。

出生就被检查出智力问题,3岁时的一场高烧更是带来了急性肝炎,7岁又患上癫痫。

谢晋4个孩子,除了老二谢衍外,其余的均有着不同程度的智力障碍。

提到这件事,谢晋总会内疚,他说:“问题可能出在我身上!”

原来谢晋不仅凭拍摄《水乡的春天》《女篮五号》《黄宝妹》《琼岛英雄花》等片声名大噪。

也因为“酒不离手,千杯不倒”成为行业一绝。

谢晋爱酒如命,进入片场从不喝养生茶或是白水、饮料。

一个老式酒壶背在身上,早上出门兑得满满,晚上回家空空如也。

徐大雯生大女儿前,谢晋饮酒还没有到不知节制的程度。

两个小儿子出生前后,正是他饮酒最为豪迈的时期。

“喝的时候痛快,只要有人带了新酒,我就想畅饮。我当时痛快了,也造下了一段一生还不完的债。我的几个孩子出了问题,都是我造的孽……”

家庭方面的重击曾让谢晋短时间内苍老很多。

抱头反思懊悔过无数次,可现状早已无法改变。

忙碌的工作之余,谢晋会将所有的时间都付诸在妻孩身上。

从最简单的洗手洗脸,穿衣穿袜开始。

教到稍难一些的拿筷子吃饭,用简单的词句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一教就是十几年。

“我先生很有耐心,他愿意反复教同一件事,有时候孩子烦了发脾气,他也耐得住性子一点点哄,之后再教。”

白发送走黑发,痛彻心扉

在谢晋的努力下,大女儿成长很好。懂礼貌,有爱心,人勤快,也能照顾自己。

后来有一位姓郑的男士看到了她的好,真心实意娶其回家,之后生活尽得美满。

粘人的老三学会了做部分家务,也对他人的善意与恶意有些许辨别能力。

最为严重的老四虽然成年后才学会用筷子。

但他懂得用递一双拖鞋、给一个拥抱,表达自己对父母的关心和喜爱。

可在1991年,谢晋在《启明星》剧组工作,十分突然地就接到了家里“老三病重的消息”。

头脑一片空白往医院赶,被哮喘折磨多年的孩子声音微弱,但也清晰地喊了一声“爸爸”。

第一次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致伤痛。

谢晋那一年68岁,他拉着38岁儿子的手,送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家中的悲伤氛围持续了许久的时间。

徐大雯的哭声撕心裂肺,谢晋抱头在家里待了近一个月。

是老四的一场癫痫发作,让这对已生白发的父母恍然醒悟。

想方设法四儿子多锻炼身体,多学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为将来多存些保障。

于是谢晋会拿出剃须刀一点点帮阿四刮胡子。

之后将工具递到儿子手里,让他在自己脸上试验学习。

也会用各种小礼物哄着儿子出门,父子俩一起爬山跑步,增强体魄……

后来在街道办事处的帮助下,谢晋将四子送进工厂,做着用锉刀锉钢管的工作。

“这不用费什么脑筋,危险性也小,我先生说只要阿四做得好,将来就也算有了生路。再加上大姐和大哥看照,就算我们不在了,他也能活……”

找来一个耐心的保姆接送儿子上下班,路上教他记路。

之后慢慢放手让他自己出门,老四在这个独立的过程中曾走丢过两次。

“我儿子每件衣服里都缝了块布,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家庭住址,电话号码。我教他找不到路的时候就把这给人看,这招儿很有效……”

除了尽其所能地为小儿子的将来做打算。

谢晋对孩4个孩子中唯一智力正常,且十分优异的谢衍也很上心。

谢衍自小懂事,不仅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弟弟,帮助父母分担压力。

1983年到美国的纽约大学电影系深造。

归国后更是执导《女儿红》,捧出了初出茅庐的周迅和归亚蕾。

对于这个儿子,谢晋永远给予“做你想做的事,我会支持你”的态度。

谢衍想当导演,谢晋就带他出入剧组。

谢衍想去国外学习,谢晋就搜刮家底让他尽量没有后顾之忧。

1997年,谢衍正在拍摄《花桥荣记》,可因为金融寒冬,海外投资方中断了资金供应。

谢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致电儿子不要慌,之后找到上影厂帮忙。

把拍摄好的片子带回来重新剪辑,有父亲的好友帮忙做后期。

1998年,《花桥荣记》在夏威夷电影节获得大奖,站上领奖台的谢衍眼含热泪。

将发自内心的感谢词说了远在家乡的父亲听。

可就是这个优秀的孩子只在人世间度过了59个年头。

世间一遭走,万般都是命

早年间徐大雯催儿子结婚时,谢衍表示自己不会娶妻生子。

“我们姐弟的情况让我不得不想,万一我生的孩子也有问题,那不就害了一个姑娘吗?而且我这辈子都不会丢下大姐和阿四,这是我的责任,不应该让更多人来承担。”

谢晋和大儿子谢衍在新加坡一起看排练

徐大雯和谢晋明白儿子的顾虑,也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2007年初,谢衍说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一阵子,之后去了美国。

没人知道那年春天,被诊断出肺癌晚期的他究竟受了多大的罪。

孤身一人在外地接受治疗,不想给年迈的父母增添精神负担便一个人扛下所有。

偷偷变卖了自己在海外的所有不动产,将资金归拢到一处,谢衍于夏天回到上海。

立下遗嘱将自己的遗产大部分给弟弟,小部分留给父母。

早早买下一块墓地留好位置,连身后事都不让父母操心。

不管身体上的疼痛多么难忍,谢衍始终一声不吭,不吐露半分。

直到2008年年中他咳血越来越频繁,知道时日已无多。

他便将家里的事料理好,再次独自住进医院。

病逝前一个星期,谢衍的意识时常昏迷,他的朋友才将此事告知谢家父母。

当谢晋见到大儿子,眼前瘦到脱相的谢衍让他泣不成声。

人生最后一程路有父母陪同走过,59岁的谢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再尝丧子之痛,谢晋与徐大雯的精神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

在谢衍落葬的当天,徐大雯直接晕倒,之后由医生快速为其进行了心脏搭桥手术。

将小儿子托给保姆照顾,谢晋在医院陪了妻子近一个月后出院。

“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们的心被撕裂地厉害,特别疼,疼到眼泪都没法流……”

2008年10月17日上午,谢晋温声安慰妻子,说自己之前答应了春晖中学的邀请,要回去上虞参加百年校庆。

谢家的保姆曾说:“先生说自己只去一天,让我买好菜,他18号回来要和太太一起吃晚饭。”

可18日当天,丈夫没有如期归家,徐大雯听到了谢晋心原性猝死的消息。

一时间承受不住,她从医院中醒来眼泪就再也擦不干。

56天前没了儿子,56天后没了相伴62年的老伴。

人人都知道徐大雯痛,但没有一个人能够与她感同身受。

谢晋的葬礼现场,成千上万的民众自发前来吊唁,祝希娟、赵薇、朱时茂等明星泪眼婆娑。

那一年谢晋85岁,他在去世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那一年徐大雯82岁,身边尚有照顾了一辈子的小儿子,和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儿。

徐大雯

女婿站出来扛起这个满目疮痍的家,女儿接过弟弟的手,像父亲那样为他的饮食起居费心。

可任谁也无法抹去徐大雯心中的伤。

此后她常常缠绵于病榻,时时翻出已经丈夫和两个儿子的照片仔细摩挲。

2016年2月,这个独自思念了8年的老人,终于抗不下去,在医院与世长辞,享年90岁。

而在自己的病床前,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说出简短的话,将小儿子正式托给了大女儿和女婿。

如今,被称为“当代电影大师”的谢晋已经逝世14年,徐大雯也走了7年。

谢晋的电影还在被人不停提及,他与徐大雯一辈子专情一人不离不弃的爱也有人诉说。

而谢家的后人,在不为人知的一隅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再被人提及。

来人世间走上那么一遭,谁又不曾受过一身伤?

有人说谢晋这一辈子着实惨了些,他的事业成就有多辉煌,人生经历就有多泣血。

可在悲惨的命运中,他也坚强站起了身,给几个孩子深沉的父爱。

除了伟大的影视人,谢晋同样是位可歌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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