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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牛身上有着众人皆知的怪癖,那就是他干什么事都比村里人较真。
地里的土坷垃,他打得细细碎碎的,像是用筛子滤过一般;麦苗子和玉米秧子,在地里站得无比直捻,传言他是先绷紧绳子,才慢慢小心播种的;就连羊圈里的羊屎蛋子,每天都会被他定时定点清理到院外,拢成一个圆圆尖尖的小丘,规整得令人惊异。
光棍牛不仅做事较真,日常生活里的一些习惯,也让人有些受不住。
一般农家汉子,土里来泥里去,衣服三两天不洗是常有的事,可光棍牛不同,衣服但凡穿出去了半天,回家就得泡进盆子里。
他爹见了,骂他这辈子投错了胎,说他该去帝王家。光棍牛听了也不搭话,只顾吭哧吭哧地揉搓衣服,清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将大半个庭院弄得泥泥碴碴的。
较真、爱干净的光棍牛,一生娶了三任媳妇,可惜一个都没留住,人到晚年,孑然一身,落魄而辛酸。
他的第一任媳妇,是母亲娘家的一位远房侄女,长相清秀,性格温婉,一说话嘴角就含着笑,很是喜人。
在母亲的张罗下,侄女嫁了过来。新婚大喜的日子,光棍牛却有些闷闷不乐,众人不解,悄悄问何故,光棍牛垂头不语。
婚后,光棍牛几天没跟媳妇同房,媳妇委屈巴巴地去找婆婆抹泪诉苦,婆婆知晓后,将儿子唤到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媳妇,咋就不偎边,想出家当和尚了,啊?”
光棍牛盯着母亲的手指头看了半天,先是说了句“娘,你的指甲藏了泥,该剪了”,然后默默地看了媳妇一眼,“闭眼都忘不了她的蒙脸沙,下不去嘴。”
母亲听了哭笑不得,媳妇听了又羞又恼。光棍牛的第一段婚姻,以媳妇的愤而离家而结束。
第一任媳妇走了之后,光棍牛没少遭受父亲和母亲的冷言冷语,尤其是父亲,一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几次要抄起鞋底抽光棍牛的脸。
光棍牛不傻,自然知道躲,躲的时候,嘴里下意识喊出来的话不是“别打,疼”而是“别打,脏”。
一听到这个“脏”字,父亲就更气了,不止一次放出狠话,说下次要把他摁进粪池子里,好好治一治他怕脏的臭毛病。
光棍牛的第二任媳妇,是姑姑托村里媒人给介绍的。
女人长得面皮白净,脸上寻不出一个斑点,不光如此,身材也匀称好看,素颜都挑不出啥毛病,化上妆,更是令一众汉子垂涎欲滴了。
光棍牛对女人也很满意,结婚那天,他兴致昂扬,小脸喝得红扑扑的,眼睛不住地偷瞄女人的脸蛋。
可是,婚后没几天,光棍牛就对女人“敬而远之”了。说来事情也是邪门,那天,女人坐在床沿上泡脚,因毛巾不在身旁,便支使光棍牛去拿。
光棍牛拿着毛巾走到床边,不经意间,看到女人的脚趾,顿时尖叫一声。女人问光棍牛怎么了,光棍牛边后退边连连摇头,当晚说啥都不再与女人同床共枕。
女人觉得纳闷,她将自己的脚趾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没瞧出啥毛病,还用手使劲揉搓了几下,凑在鼻尖嗅了嗅,也并没有什么恶心的味道。百思不得其解中,女人渐渐睡去。
接连几天,光棍牛都刻意回避与女人亲密接触,后来母亲知晓了此事,怒气冲冲地斥责光棍牛,并高声质问他这次又到底觉得媳妇哪里碍眼了?
光棍牛不说话,母亲狂拍了几记身旁的木柜子,他才嗫嚅着说:“五根脚趾头……哪有……哪有那个长法,中指那么突……突兀,想着就不得劲。”
母亲这才明白,原来儿子这是嫌弃媳妇的脚趾长得没有规矩了,当即就给了光棍牛两巴掌。
光棍牛默默地忍受着,没辩解什么,回去后虽与媳妇同房了,却一人一个被窝,整夜里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女人实在忍受不了,几天后,她跟公婆把话挑明了,说自己年纪轻轻不想守活寡,说完就带着嫁妆回了娘家,从此再没回来。
接连气跑了两个媳妇,父亲和母亲那叫一个上火!母亲整日里对光棍牛摆着一副臭脸,父亲呢,更是能动手绝不动口,只要光棍牛在他跟前露面,他不是拳脚相加就是棍棒相迎。一家子人的关系降至冰点